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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永远不着边际地快乐着,永远充满自信,她是真的认为这个镬人对她不构成威胁,所以才敢这么放肆。

    合什的双手压紧了几分,她身上的气味幽幽,似乎有淡淡的血香,随着一呼一吸缓慢扩散。月色下冥想的人轻蹙了下眉——这夜太漫长了。

    有时候他睁开眼,或是观察一下四周,或是看看火堆燃烧的情况,不经意看见天上的月亮,那月亮是血红色的,很古怪,仿佛亘古不变,本来就是那个模样。

    他须得尽快定下心神,才能让澎湃的本能冷却下来。公主一点都不了解镬人,也不知道镬人发狂后会怎么样,他本不该让她离得那么近,不过有意借她锤炼意志。如果有朝一日在面对飧人时能够真正心静如水,那么就是参透了,得到大升华了。

    公主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,能让她半夜醒来的,除了想喝水,就是想尿尿。

    月亮爬过头顶,吊在西方天际的时候,她在一片浩大的静谧里睁开了眼。释心大师的袍角还在她脸颊下枕着,她有些煎熬,犹豫了很久才揉着眼睛撑起身子,拿另一手捅了他一下。

    释心行军多年,养成了浅眠的习惯,只要有一点动静,立刻就会惊醒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他醒后的嗓音单寒,面色也有生人勿近的距离感。

    公主的手指无措地隔着袈裟触动底下的小石子,支吾了半天才道:“本公主想……如厕。”

    释心显然呆了下,“那施主去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本公主害怕。”公主看看黑洞洞的四野,风吹过枝头,呜呜的呼号像鬼怪的夜哭。她转回视线,厚着脸皮说,“你陪我去。”

    无论是剃度出家后,还是王爵在身时,从没有人对他提过如此无理的要求。释心表情虽然控制得当,脸却绿了,他不明白,她怎么会这么不见外,不见外到把他当成保姆看待。这种让人欲哭无泪的生物,居然大摇大摆存在在这世界上,看来以前真的小觑膳善了。

    他的语调里带着一丝为难,“施主,男女有别,贫僧实在不方便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就陪我一下,可以站远一点,让我看得见你就好。”公主赧然说,“我也不愿意啊,这不是没办法嘛……你到底陪不陪我去?”

    这种事确实紧迫也无奈,他只得站起身,带她走进林子。

    此处月影重重,草木茂盛,公主说就这儿吧,然后扭捏了下,“大师先替我清清场,我怕有蛇虫。”

    释心大师似乎认命了,没有表示任何异议,转身走进了草丛里。好人做到底,顺便给她踩踏出一片空地,这样就不怕草顶着裙子了。

    他走出来的时候,是一张生无可恋的脸,什么都没说,拿手比了个“请”的姿势。

    公主说谢谢,“你慢慢往前走,走得不能太快,也不许回头。”

    月光下白色的身影,松柏一样站得笔直,他背向她,一步步向前走,边走边喁喁诵经:“一切众生种种幻化,皆生如来圆觉妙心,犹如空华,从空而有,幻华虽灭,空性不坏……”